Saturday, February 24, 2007

 

张中行:流年碎影

每一个今天都是平凡的日子,
每一个今日都是不简单的历史。



一年前的今天,2006年2月24日凌晨2时左右,国学大师张中行因肺部感染导致呼吸衰竭,在北京辞世,享年98岁。


【张中行的基本信息】
原名:张璇
出生:1909年,中国,河北,香河
逝世:2006年2月24日
配偶:佚名村妇(后被遗弃),杨沫(后断绝关系),李芝銮

【张中行的经历】1935年毕业于北京大学中国语言文学系(国文系);曾任中学、大学教师,副刊编辑、期刊主编;1949年中华人民共和国建国后,任人民教育出版社编辑、特约编审,主要从事语文、古典文学及思想史的研究;曾参加编写《汉语课本》、《古代散文选》等;晚年以《负暄琐话》、《禅外说禅》、《顺生论》闻名于世。

【张中行的渊博学识】张中行先生治学61年,早年专于文史语言,后偏于人生哲学:曾主编《文言常识》、《文言文选读》(三册)、合编《古代散文选》(三册)、《文学读本续编》及中学通用语文教材等;在著作方面,陆续出版《张中行作品选》八卷,共406万字,合作编注有《文言文选读》、《文言读本续编》;编著有《文言常识》、《文言津逮》、《佛教与中国文学》、等,思想著作《禅外说禅》、《顺生论》、《负暄三话》、《流年碎影》等广受赞誉,他将中西学术思想融会贯通,他对国学、逻辑学、哲学的研究成就令人景仰,被尊称为国学大师。张中行先生曾与季羡林、金克木并称“未名湖畔三雅士”,又叫“燕园三老”,在文化界享有盛誉。

【张中行的思想观念】

婚姻观
张中行将婚姻分为四个等级:可意,可过,可忍,不可忍。他对自己和李的婚姻划分的等级是“大部分可过,加一点点可忍”。

人生观
张中行认为自己首先是一个思想家,因为他一生清醒、不糊涂、不盲从,或者说,就是不信,凡事都存疑,就不容易受骗。他推荐罗素的《怀疑论集》,他说自己是罗素的怀疑主义和康德理性主义的结合。对于他和杨沫的分手,他说,杨沫走的是“信仰”这条路,张自己走的是“怀疑”这条路——道不同而不相谋。

教育观
他认为,教育的成功就在让人不信。他告诫年轻人要多念书,多思考,不要盲从。他总说,老北大好,因为老北大让人疑,新北大只让人信。

名言

教育的成功就在让人不信。

添衣问老妻——吃饭我不知饥饱,老妻不给盛饭,必是饱了。穿衣不知冷暖,老妻不让添衣,必是暖了。

女人的平均年龄比男人长5岁,为的是让男人死在自己女人的怀里。

从一而终是社会的要求,不是自然的要求。社会的要求是安定,自然对于人的要求则是传种。
我是一个平民百姓,小民何求?就是活着。活着,不易。

怕死。至于我自己怎么看待生死,我想怎么看都没有用,只能顺其自然,我不能决定。



【张中行的八卦轶事】

一、张中行和杨沫

杨沫创作了小说《青春之歌》,在书中塑造了余永泽的人物形象,这个虚构的人物被认为是以张中行为原型的。
当时,有人认为小说借余永泽的形象影射张中行。著名演员谢芳演过电影《青春之歌》中的女主人公林道静后,也曾把张中行、杨沫比做影片中余永泽和林道静。同时,知道张中行是武清人。一次,谢芳来武清做客时,还自称是武清的“儿媳妇”。后来,杨沫撰文批评张中行负心、落后、可憎,张中行则始终保持沉默。文革中,北京市文联请张中行证明杨沫是三反分子,张中行写道:“杨沫同志直爽、热情,有济世救民的思想,并有实现理想的魄力。”落实政策后,杨沫了解了此情,激动地给张中行写信:“想不到你还能为我说好话,对你的宽容公道表示感谢”。并让他们唯一的女儿,给张中行送去一张老照片以作永久的纪念。(详见《母亲杨沫》,可以在当当网购买这本书。)

尽管杨沫在书中矮化了张中行,但张对杨的评价始终是肯定的,正面的,他说,人家写的是小说,又不是历史回忆录,何必当真呢?就是把余永泽的名字改成张中行,那也是小说,我也不会出面解释的。

二、张中行和李芝銮
李芝銮是世家独女,清秀温婉,比张中行稍长一个半月,同属猴。
1949年建国后,张中行长期供职于人民教育出版社,“文革”时曾被放回原籍后又返京,直到85岁,他和妻子李芝銮才分配到自己的房子——这所公寓中唯一没有装修的房子被称作“都市柴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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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张中行的情深意重
张中行对乡情、亲情、友情看得很重,他的散文集《香园旧梦》,写了家乡的风土人情、民俗习惯、婚丧嫁娶,恰似一部活生生的地方史志。著名书画家刘炳森先生对张中行十分敬重,曾请他为散文集《紫垣秋草》作序。序中说:“见到刘炳森的散文,就禁不住想到乡里,并且像是望见大良镇的塔,心里感到安慰。”



【他人眼中的张中行】
“张先生的离去无疑是文学界的巨大损失,《负暄琐话》、《负暄续话》、《负暄三话》三部作品牢牢奠定了他在中国散文界的地位。他的散文平和淡雅,清新隽永,善于在不动声色种写人记事,具有鲜明的风格,他是现当代文学史上一个不可多得的散文大家。”
——北大教授 张颐武


“我始终没有见过张中行先生的面,基本上不了解他。关于他的零星的印象,还是听我妈妈说的。妈妈曾经跟我说,在‘文革’”中,无论造反派怎么逼问他,张先生都没有揭发过我妈妈。他始终说:‘我是不革命的,杨沫是革命的’。这一点让我妈妈非常感动,说这是她没有想到的事情。至于说到感情方面,那就是他们两个人的事情了。
——作家,杨沫之子 老鬼

张中行女儿如何看待他们的父亲,张中行又给她们留下了什么?


以下精选了三篇关于张中行的文章,如果您有时间且想大致了解一些别人如何评价他,不妨读一读:


文章一:且说张中行
作者:柴福善
刊载:2005年11月10日《人民日报海外版》
来自:http://news.xinhuanet.com/book/2004-06/16/content_1529210.htm




张中行,当代大学者。

先生今年94岁了,前不久我去家中叩访,言谈间虽说不复当年的敏捷,但依然思路很清晰,难得了。我带着先生的《负暄三话》,展开,扉页题记着当时买书时的情景。先生饶有兴趣地一看再看,根本不需老花镜。我问看得真么?先生点头。

末了,提笔,在书上先生欣然题下:“柴福善先生驾临寒舍”,署名及年月日。一笔一画,一丝不苟,手虽略有颤抖,而字却清清楚楚,比照先生当年其他签字,几乎一般无二,当然,字里行间隐隐透露着的,是先生一贯的谦逊与平和。

望百之人,康健尚且如此,也是人生大幸了。



先生生于河北香河一农家,精心读书,不负先辈所望,终于由那条泥泞坎坷的乡间小道,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进驰名中外的北京大学。1935年毕业,为稻梁谋,也曾东奔西走,先后任教于中学和大学,最后落脚于人民教育出版社,从事编辑终身。

编辑只是先生的谋生职业,其实先生主要精力在治学,一生广阅博览,而且博闻强记,不仅涉及文史,还遍及佛学、哲学等诸多领域,自诩为“杂家”,而杂中又较专者,先生认为是语文、中国古典和人生哲学。先生与季羡林、金克木世称“燕园三老”。而今金先生已驾鹤西归,小先生两岁且已92的季老,与先生一样依然精神矍铄,且笔耕不辍。



先生生于帝制,长于忧患,又经历次政治运动,可谓饱经沧桑,历尽磨难。而先生寂然沉浮于社会一角,并未消沉,利用一切可能,潜心治学,淡泊为人,终于在耄耋之年才情得以彻底抒发,真是厚积而薄发了。

先生自20世纪80年代以来,十几年间相继写了《负暄琐话》、《负暄续话》、《负暄三话》、《禅外说禅》、《顺生论》、《说梦楼谈屑》、《流年碎影》等多本著作,或写旧人旧事,或谈论学问,或研究人生哲理。其古朴文风、渊博学识,读来具有“五四”遗风,引起社会广泛影响,其作品一版再版,有“新世说新语”、“当代中国论语”之誉。先生这种奇特现象,被称作中国文坛“老旋风”。

可以说,先生盛年不盛,而晚年挥笔为文,以“忠于写作,不宣写者不写,写则以真面目对人”为信条。想古人面对人生的黄昏,只作“只是近黄昏”的无奈叹息,而先生挥写人生,竟把自己的黄昏涂抹得霞光满天,光辉灿烂了!



读先生文章,虽似篱下闲谈,却如行云流水,舒卷自如,潇洒雅致,显着博大精深。

先生本来学富五车,腹笥丰盈,负暄闲坐,冷眼静观大千世界,谈禅论佛,评儒议道,信手拈来,皆成文章。还是季老说得好,“这个境界对别人来说是颇难达到的。”而“在我眼中,也不过几个人。鲁迅是一个,沈从文是一个,中行先生也是其中之一”。先生不以为然,淡而一笑:“趁着阎王爷下海经商,忘了我这老头子的工夫,忙里偷闲再写点东西。”这是大智者沉思之中没忘的一点幽默罢了。



有个男人,因妻子背叛了他,苦恼至极,思谋着离婚。

面对危机,这时那男人读了先生《顺生论》“家庭”、“婚姻”后,幡然觉悟,毅然宽宏大量地原谅了妻子。先生一本书,拯救了一个行将破裂的家庭。

先生定是始料未及了,若先生闻悉,是否欣然一笑呢?而心田当与那男人一起幸福了吧。

而后那男人以感激之情,作《张中行救了我一家》文,坦然道出事情始末及心底隐秘。学高为师,德高为范。用于先生,不为过。



先生平日喜爱饮酒,尤其喜爱“二锅头”,是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一位年轻人,因景仰而送先生一瓶“人头马”,可先生很不在意地随手置于墙角。一日,先生从报纸得知这样一瓶酒竟要一千八百元的天价,便惊讶地端详那酒,喝一两就等于喝一百八十块,先生实在难以下口;思谋送人又有巴结讨好他人之嫌,而卖掉换钱又觉对不起年轻人。先生由此想到时下谁人在喝“人头马”,喝者钱自何处来?

面对一瓶洋酒,先生就这样左思右想,由己及人,由眼前及社会,甚至忧起国与民。这体现了先生“率性之谓道”的真诚人格,可算得先生一桩轶事。



先生冬天爱穿一件小棉袄,很抱身儿,当是夫人亲手缝制。

先生曾吟咏诗句:“添衣问老妻”。对人言:“吃饭我不知饱,老妻不给盛饭,必是饱了;穿衣不知冷暖,老妻不让添衣,必是暖了。”安然平和。几十年夫妻之情溢于言表。

夫人乃世家独女,清秀委婉,与先生同属猢狲,而年长先生一个半月,故先生亲切地称夫人为“姐”。二人相濡以沫,相依相爱地厮守了大半个世纪。



先生学名张璿,字仲衡,念小学时老师给拟的,语出《尚书》:“在璿玑玉衡,以齐七政。”怎奈这字难认,直到北大毕业,自己欲放弃学名,又不忍心另起炉灶,便删繁就简,去仲字人旁、衡字游鱼,成为中行。

当然,“中行”也非无源之水,无本之木,《论语》有“不得中行而语之,必也狂狷乎”之语,仍未离开四书五经。

这是先生自己说的,可先生晚年曾刻一枚闲章:“中行无咎”。语出《易经》,是否更符合“中行”本意呢?先生没说,我也不好妄猜。



先生兴趣广泛,自己说主要是两项,一是书法,一是藏砚。

先生早年曾钻在故纸堆里,看了不少书法及讲书法评书法的书,后又多有临池。其作品还曾在中国美术馆与书法名家启功、欧阳中石等一起展出,我家中至今珍藏着一幅先生书写的古诗。到头来,先生

却一言以蔽之,说自己“学书不成”,并“归罪”于自己是“生来的左撇子”。

那么,先生写出的具有卓识与深情,且格之奇、文笔之高为当代所罕有的文章,不也出自同一个“左撇子”么?先生曾拿出才写完的手稿《螳螂》,一页一页翻着让我看,文面干净利落,只偶尔涂改,也是改得一丝不苟。先生笑笑,“这还算乱的呢。”告诉我写东西想好了一稿成,不再誊抄。这一稿成的文章且不许编辑改动,担心改错了。这就是先生,一般人谁有这般定力呢?而这一稿成不也是“左撇子”所为?

藏砚。对砚,先生自有独到眼力,当然还要辅之以手,而且主要是左手食指,所谓眼手齐下,从石质、形制、款识而辨识出高下。不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简直有半个多世纪了。先生一生究竟有多少藏砚,先生没透露,我自然无从得知。而先生请篆刻名家为自己刻一闲章:“半百砚田老农”,可约略渗透些家底。

我与先生坐,先生随手取出一方古砚,略长,手掌大小,好像记得先生说是端砚,可惜我那时对砚一无所知,便未能细听先生砚经,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了。而先生在88岁写《铁砚斋赏砚记》时,还说:“我就年岁已经是‘及身散之’的时候,可是如果阅市遇见,价钱为力所能及,也许仍会倾阮囊,高高兴兴抱回家吧?”先生无疑对砚是一往情深了。

“不为无益之事,何以遣有涯之生?”这广泛的兴趣,就是先生的闲情。孙犁先生曾说,“人不能没有闲情。”而这些闲情,或许在无形中成就着先生吧。



先生几次来我的故乡京郊平谷,我陪着先生游览名胜金海湖、大峡谷。十多年过去了,如今先生94岁高龄,见了我,还清楚地记得:“我们看了一个很大的湖。”

过去北京有“五顶两山”之说,“两山”即京西妙峰山、京东丫髻山。丫髻山就在平谷,北方著名道教胜地,兴于元,盛于明清。康熙、乾隆等皇帝多次驾临进香。先生也步前人尘迹,上了丫髻山,那年恰巧84岁。走到山腰回香亭,便手搭凉棚,向山顶眺望半晌。

先生一定系念山顶,而力已感不足了。下山,俯身拾得一块丫髻石,不经意竟被先生写进《自欺而不欺人》的文中:“于是我为的无益之事就只能是,用佛家的话说,诸无情。这可以高,如古名人的书画,可以低,如最近由平谷县丫髻山拾来的猪肝色带青花的石块,等等就是。”

区区一块顽石,有幸入得先生笔下,润了先生灵气,也当自豪了。不仅如此,先生当时下山歇息,略一沉思,在一张名片后写了“束髻得道,没齿成仙”。不久,又寄来一联:“地府惩顽神道设教,仙山兴善世风趋淳”。先生对丫髻山情有独钟啊!

这联早已镌刻回香亭了,而那“名片”,我依然珍藏着。

先生毕竟94岁高龄了,近二十年来,几乎已把一生的所思所感所历都写尽了,可以释怀一切,微笑着安享清福颐养天年。按先生“中寿寄十年,上寿近百年”之说,先生无疑已属上寿。“一生哪有真闲日,百岁应多未了缘”。先生每一念及这清人诗句,不禁为之慨然。

人生总有遗憾,而先生则遗而无憾了吧?




文章二:他是那样的旧,又是这样的新——悼张中行先生
作者:止庵
刊载:2006 年2 月28 日《北京日报》
来自:http://www.china.org.cn/chinese/feature/1141217.htm


张中行先生逝世了,编辑请我写写他。写什么呢?我还记得当初读到张中行先生的《负暄琐话》和《负暄续话》时那种兴奋心情。此前多年不曾这样,此后也是如此——说老实话,包括读他后来各种著作在内。我过去把他的书分作三类,一类是讲人或事的,以上述两种为代表;一类是论道的,以《顺生论》为代表;还有一类是介绍知识的,以《禅外说禅》为代表。如果让我排一个队,心中的高下便正好是这一二三的次序。至于他在《流年碎影》中自嘲为“选来选去”者则不在此列。现在还是这般看法。

张中行先生的文章属于五四之后中国散文的一路;讲得确切一点,张中行等人在上一世纪八九十年代复兴了中国散文的某种传统。《负暄琐话》和《负暄续话》最初是由外地某社印行,装帧欠佳,印数无多。大概无论出版者还是读者,一时都难以把握——借用前人一句话,它们“是那样的旧又是这样的新”。较之此前看惯了的东西,的确很是新鲜。其实这一传统早已存在,不过在大家眼里黯淡已久,几乎不知道了。

张中行所承继的散文传统,前人称为“言志”,与“载道”相对;两个词儿分别取自“诗言志”和“文以载道”,“诗”与“文”本有区别,“志”与“道”又复不同,不免有些夹缠,所以后来干脆说:“言他人之志即是载道,载自己的道亦是言志。”我自己曾想,换成“率性”和“听命”,或许更恰切些。前人提起这个话题,是讲“中国新文学的源流”;而“言志”这一“流”久矣夫断断续续,隐没不彰了。张中行是老北大出身,亲承前辈大师謦6,以后多年却不事写作;但传统在他身上活着,一俟执笔,立即显现出来。而且这路文章本来讲究沉稳恬淡,老年为之,正是合宜;他又有阅历与感受值得一写,于是乎名满天下。然而自始至终,他只是“率性”,不曾“听命”;或者说,他只“载自己的道”,不“言他人之志”。在这点上,与许多同辈甚至晚辈的人判然有别。

上面提到,张中行等复兴了一个散文传统,但是他与别人又颇不一样。我想举出一位,即比张中行登场稍早,著有《干校六记》、《回忆我的父亲》和《回忆我的姑母》的杨绛。之所以如此,因为杨绛的文章同样“率性”而不“听命”;就复兴这一传统而言,当年没有比他们两位影响更大的了。不论彼此高下,毕竟大相径庭。如果说杨绛属于这一传统中偏“洋”的一脉,张中行所承继的就是偏“土”的一脉;更确切地讲,其间有个“贵族化”与“平民化”的区别。区别不在见识,在于所处立场,以及行文风格。以后两方面而论,张中行更像一个普通老百姓,虽然他可能比我们高明。

不妨回过头去考察一番。先说“洋”与“土”。曾有人批评林语堂的幽默带牛油味,无疑是“洋”了;还应该提到梁遇春,可能更其纯粹。杨绛与他们都不相同,好像更接近于叶公超。可是“土”呢,我就没想到有哪位可以如此形容。再说“贵族化”与“平民化”。上述各位之外,周作人,梁实秋,废名,台静农,钱钟书,张爱玲,也都不能一口咬定是“平民化”。说来在这一传统之中,“洋”与“贵族化”倒是正宗,虽然诸家于“土”与“平民化”或多或少要沾一点边儿。这样来看张中行,就知道他的贡献所在了,他是把“言志”一派文章中的“土”与“平民化”发挥到了极致。

我这说法,有人或难以苟同。形容张中行比较稳妥的话,相对于“洋”,似乎应该说“中”;相对于“贵族化”,似乎应该说“士大夫气”;此外也许还要添上一个“老”字。但我还是觉得,假如说“中”,他不是身居高位的“中”,或应运而生的“中”;假如说“士大夫气”,他是不离乡壤间的士大夫。至于说张中行不“洋”,不“贵族化”,有人也会持异议。因为第一,他是受过西方哲学熏陶的,单就思想来说,其所获益于西方文明者,其实较之本土更多。但我所谓“土”与这无关,我指的是他以什么气分儿来接受这一切,表述这一切。再者,张中行对许多事情的见解与大众并不一致,他是理智的,宽容的。但我所谓“平民化”也与这无关,我是说他总保持着底层姿态,真能体会“食无求饱”、“伤哉贫也”。我曾举出《论语·雍也》的一节:“子曰:‘贤哉,回也。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贤哉,回也。”以为张中行的气象,与此约略相仿。他执着于现代文明的精神,却无意于现代文明的物质。

张中行的文章留给我印象最深的是在两方面:其一是他笔下旧日北京大学的生活,尤其是讲到的各位师尊;其一是他所描写的那些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说是小人物,只是人微言轻而已,绝不猥琐低俗;不过他也不把他们拔高。我想他是以此自况。




文章三:流年碎影长入梦:怀念张中行
作者:杨良志
刊载: 2006年03月03日《人民日报海外版》
来自:http://www.china.com.cn/chinese/zhuanti/jdty45/1141262.htm


大概是上个世纪80年代末90年代初那几年,装帧素朴的《负暄琐谈》、《负暄续话》、《负暄三话》次第问世——是远在哈尔滨的黑龙江人民出版社推出的,内容新异,笔法不群,言淡,旨远……几年间,它好似功率越来越大的磁力场,把一圈复一圈的读者如铁屑般吸引到自己周围。一股清风从国之北端刮起,一丝丝,一缕缕,逐渐形成文坛上不大不小的“张旋风”。一位80岁上下的老翁(张中行生于1909年)背晒着太阳(“负暄”)在茅檐下短篱边闲说细碎(“琐谈”),竟至有如此大的魅力!20年前的读书空气,平心而论要比今天深沉、持重得多,绝非时下什么“风”、什么“流”可比。

正是在这股风刮得正盛的20世纪90年代的中期吧,张老分到房了。房子是先生供职近半个世纪的人民教育出版社分的,地点在北郊的祁家豁子。在此之前,他借住在位于北京大学朗润园的二女儿张文家。从这里到沙滩后街的人教社去上班,在校园内走上20分钟到西大门,然后挤公共汽车到动物园,再换乘无轨电车到沙滩,下车又走上十来分钟才抵达。溜溜一个半小时还多!上班往返,近半日的精力耗费在路上。

张老分到的房子,在一座塔楼的三层。他一口作主:不装修!地是硬梆梆麻沙沙的水泥地,墙是光秃秃白刷刷的墙……他告诉来贺乔迁之喜的友人:“全楼一百多户,没装修的仅我一家。”他说:“那地面若是变得软腾腾的(铺了地毯),那墙壁、屋顶若是变得亮星星的(安了吊灯),怕是白日写不出文章,睡觉梦不见周公。”

张中行很快地与这一环境融为一体了。在自己的小东屋里,他的写作进入了“高产期”:《顺生论》、《说梦楼谈屑》、《横议集》、《说书集》、《流年碎影》、《说梦草》、《散简集存》……这样的“生产效率”,对于一个八九十岁的老人来说,堪称“奇迹”。

写得累了,张中行会离开他的小屋,到楼下走一走。祁家豁子往南近一里,元大都土城的残脉横亘,七百余年的黄土坡上草木丛杂。老人间或到这里盘桓,还请人刻了一枚闲章,曰:“元大都健德门外之民”。

更多的时候,他是在祁家豁子这条由西向东的斜巷子里溜达溜达。顺手买点菜,或者买把笤帚一类的日用杂品,还有陪客人选家小饭铺吃顿饭,等等。张先生这时大多是着一身灰布或蓝布的衣裤,提溜一方布提袋,随意东西地慢步走一会儿。在许多街坊邻居的眼里,在那些卖菜的,卖杂物的,开小饭铺的眼里,他就是一个普通的老头儿,身量很高,眼睛很小,普通得就如西口路南的“王大爷”、东边对门的“赵老头”并无二致。经常地,这老人不多说话——是未竟文章的思绪还在脑子中翻腾吧;稍有暇,他也会和对面的谁聊几句——也不过是家长里短的闲篇。这当儿,有几多人知道,这位隔三差五就对面碰上的布衣老者,在咱们祁家豁子外,在北京,在全国,乃至在海外的许多地界儿,正在拖腾着那股“张旋风”呢?

时间长了,也就有人传听到——或品咂出这位老人的“不同凡响”来。“嘿,他可写了不老少的书呢!”“我上中学读的语文课本,原来是他编的!”“张……中行,真行!”于是,有人对他破例称起“张先生”,“张老师”来。

祁家豁子的新房住成了老房,年逾90的张老身体也每况愈下,去看望他时这种感觉是明显的,心中不免暗暗担忧。是2003年的初冬吧,和“轮值”在老父身边的二女儿张文通话,道是:“爸爸的眼睛越来越不行了。”“少有几句话,也都是早时候的事。”我想起“老年人大半是活在往事中”的说法,手边正有本陈师曾的画册《北京风俗》出版不久,于是看望他时便送他这本画册供他解闷。

陈师曾(1871—1923年),名衡恪,是著名历史学家陈寅恪的长兄,鲁迅的挚友,齐白石的良师。他的《北京风俗》,画于上个世纪一十年代,真实地记录了民国初年北京的众生相。张先生手捧画册一页一页地慢慢看着,我在旁结合其上的题辞稍作一点说明。张老不住地颔首,有片刻,他的神情专注于某一画面上凝凝不去……很显然,视通万里,思接千载,他一定是回到了那依稀零落的旧境中。

看过画页,他又翻过来看画册前面的题辞:
“陈师曾先生所绘风俗图,距今八十八年矣。经北京出版社印制发行,实为快事!癸未新正上灯日,朱家溍题。”

“此书于四十年前曾得珂罗版本,并曾为小文介绍,承梁思成先生见赏,并云原本曾藏启超先生家,其后失去云云。北京出版社近复精印出版,较前珂罗版本远胜,因乐为记之。九十老人苗子,二千又三年三月。”

“古都之留梦,形象之竹枝。刘征,癸未春。”
“大观。侯仁之,二OO三年八月。”

张先生一一翻检着这些题辞,指着题辞者的名字问询式地看着我,听我介绍他这几位老朋友的近况———当然,我向他“隐瞒”了朱家溍先生一个多月前逝去的“真情”。之后,张老接过女儿递上的黑笔,题曰:
“妙墨。张中行拜观,癸未初冬。”

并且在下边钤了印。

此刻,端详着张老两年多前的墨迹,夜已深,万籁寂,我的思绪不由得飞到了北边不远处的祁家豁子那俭朴的老房;还有,在3月2日上午10时,八宝山公墓的“竹厅”,人们最后送别中行公,流年碎影,长息永梦。



【阅读张中行的著作】更全面的了解这位国学大师,还是去看看他的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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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nday, February 19, 2007

 

邓小平逝世十周年

每一个今天都是平凡的日子,
每一个今日都是不简单的历史。


是的。今天就是历史上重要的一天:邓小平逝世十周年纪念日

1997年2月19日,邓小平在北京逝世

2007年2月19日,我们纪念这个特殊的日子:

@新浪网纪念邓小平逝世十周年专题

@《南方周末》专题报道:“邓小平逝世十周年

@人民网珍藏的邓各时期标志性照片

@《纽约时报》1997年邓逝世当天的文章“Deng Xiaoping: A Political Wizard Who Put China on the Capitalist Road”(只有英文)

@更多邓的新闻,就在谷歌资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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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nday, February 18, 2007

 

“麦兜年”到了!

今天,有何不同之处呢?呵呵,今天是2007年2月18日,农历丁亥猪年大年初一!

每一个今天都是平凡的日子,
每一个今日都是不简单的历史。


今天开始,我们进入了吉祥的金猪年Golden Lucky Pig Year)!也是可爱的“麦兜年McDull Year)”!!

【谁是麦兜】麦兜,又叫麦唛,英文名McDull。麦兜是个男孩,出生于1988年7月的香港,上过春田花花幼儿园,而且似乎永远长不大(大家也不希望他长大),所以他永远都是那个左眼上有个胎记的麦兜,喜欢吃鸡腿,只吃肉不吃菜,而且贪睡的小猪——其貌不扬但十分可爱的小猪。呵呵,他是个卡通人物!

【麦兜特色】他单纯、憨厚、乐观、与世无争,梦想成为奥运冠军——也许就像刘翔那样,他渴望能去马尔代夫旅游——虽然家里没有那么多钱。

【麦兜“豪言”】“我名叫做麦兜兜,我阿妈叫麦太太……我最喜欢吃麻油鸡,我最喜爱吃鸡屁屁……” 这是他的自我介绍。他的有趣儿的豪言还有:

“大难不死,必有锅粥。”

  “天有不测之风云,人有霎时之蛋挞。”

  “闻鸡起筷!”

  “肉不琢,不成饼。”~呵呵,好像都和吃有关:)

还有一句:“臀结就是力量。” ……



【麦太名言】“从前,有个小朋友不听话,有一天,他死了。”这是麦兜妈妈讲故事时最爱说的一句话。呵呵,你一定能猜出麦太的用意J




【我看麦兜】麦兜朴实无华,他和他著名的妈妈麦太以及许多春田花花幼儿园的老师、同学们都是纯正的香港制造,充满了无厘头小人物风格,带有草根气息,却着实招人喜欢。通过2001年的卡通电影“麦兜故事(Mak dau goo si)”,我认识了这个可爱的小猪和他的母亲还有他们的朋友们,我感受到了物质香港市井阶层的可亲可爱的“人气儿”以及让人动容的顽强豁达的生存精神,这是一部充满童趣、让人怀想清纯岁月的真诚的电影,麦兜还有那个有点儿俗气、但充满母爱,而且挺能搞笑的麦太,是近20年来我见过的最棒的、华人创造的卡通人物形象之一,“麦兜故事(Mak dau goo si)”也是我最喜爱的卡通电影之一。

上面的视频是“麦兜故事(2001)”的片尾,您瞧,即便在滚动字幕时,麦兜和麦太也不忘显示他们的可乐的“抠门儿”,呵呵,如果你听懂广东话,一定觉得更有趣。



【麦兜背后】是谁创造了这么可爱的形象?谁才是真正麦兜的妈妈和爸爸呢?下面是真实生活中麦兜创作者“麦太”麦家碧和“麦爸”谢立文的故事。全文请参阅搜狐网文章“麦家碧:我‘生’麦兜时刚毕业”。

◎麦兜的诞生:麦家碧在创作麦兜时还只是个刚刚毕业找不到工作的大学生,在认识了现在的情侣“麦爸”谢立文之后,她才改写了自己的履历。
谢立文、麦家碧是香港漫画界的夫妻搭档,《麦兜故事》是他们1988年开始创作的《麦唛》漫画系列中一部分。麦太说:“我那时还只是个很天真的学生,上学时我就喜欢画小猪,一个暑假里,我的好朋友看到我的画后拉我去见了谢立文,我当时战战兢兢,现场画了一下,没想到就被选中了。那个暑假我帮谢立文所在的出版社画了一些画就又回去上学。经过那次合作后,他对我印象不错。后来毕业后我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就又去找谢立文,他就成了我的经理人。1992年,麦兜的弟弟麦唛的漫画在《小明周》等一些刊物上刊登后受到读者喜爱,之后我又画了麦兜,后来为了给麦兜找一些小朋友,我又画了春田花花幼稚园,里面有校长,还有一些小朋友,后来谢立文把麦兜写成一个剧本,我来画动画,就有了电影《麦兜故事》。”

◎麦兜的内涵:麦兜的走红令许多人百思不得其解,故事中的麦兜单纯乐观,资质平平却有很多梦想。但希望、失望、再希望、再失望……麦兜生活中一个接一个的都是失败,但他还是凭着正直善良创造了他美丽的世界。对此麦太表示:“可能是这只迷糊又憨憨的猪仔麦兜和很多香港人都很相似吧。其实很多香港人都住在非常拥挤的鸽笼般楼房里,生活压力很大。麦兜就是草根族,他没有辉煌的家族史,也没有神奇的经历,只是个比较平民的角色。然而他却很乐观,而且一直抱有理想,哪怕希望破灭过多少次也不气馁。”
  麦太说:“我开始创作的时候并没有想太多,只是想通过麦兜把香港许多普通人的生活状况表现出来,而现在看来麦兜的故事或许就是香港草根阶层的银幕投射,因此才会感染这么多香港的观众。”
  
◎麦兜的成绩:2002年圣诞期间,《麦兜故事》票房超过了宫崎峻的动画片《千与千寻》;2002年4月,《麦兜故事》获得第21届香港电影金像奖最佳原创电影音乐奖项;在香港电影节颁奖典礼上,《麦兜故事》一举夺得由世界各地影评人评审颁发的“国际影评人联盟奖”。影评人评价说,《麦兜故事》不但有香港的本土气息,同时具有世界共通性,传递出浓厚的时代信息,比起好莱坞式烧钱的三维动画技术、日本式的奇幻,麦兜的地道本土原创形象更令中国观众喜欢。

卡通电影“麦兜故事(2001)”获得奖项包括:
#2003年法国阿内西国际动画电影节(Annecy International Animated Film Festival)“年度动画长片金奖”

#2002年台湾台北金马影展“年度最佳动画长片”

#2002年香港电影金像奖“最佳原创音乐”

#2003年蒙特利尔国际儿童电影节(Montréal International Children's Film Festival)“评委会特别奖”

#还有,2003年汉城国际动画节最佳动画长片大奖;第二十六届香港国际电影节“国际影评人联盟奖”;第七届金紫荆电影颁奖典礼“十大华语片”。

◎麦兜的未来:在相继推出了《麦兜故事》、《菠萝油王子》后,第三集《麦兜武当》也正在秘密炮制,其创作班底麦家碧、谢立文和袁建滔,三人希望将《麦兜故事》、《菠萝油王子》和《麦兜武当》拍成三部曲,进军外地市场将港产动画发扬光大。就像迪士尼只凭借了一只老鼠和一只鸭子就打开了和世界动画的大门一样,麦家碧也只凭借了一只小猪麦兜就创造了无穷的价值。

◎麦兜·麦唛大事记

  1990~1993年香港《小明周》连载麦唛漫画

  1992年推出第一本书《麦唛成年人童苑》

  1993~1995年《星期日周报》附属的“黄巴士(YellowBus)”周刊连载麦唛漫画

  1994~1996年《香港经济日报》连载麦唛漫画

  1995年推出麦唛个人电脑

  1996年“黄巴士(YellowBus)”周刊独立发行

  1997年香港的电视台开始播放麦唛卡通

  2001年推出电影卡通《麦兜故事》,同时书籍出版

至今为止,已推出过23本麦唛系列故事图书



#更多……

麦兜官方网站:http://www.mcdull.hk/

春田花花中华博物馆:http://www.rthk.org.hk/tvcommissioning/mcdull/index.htm

“麦兜故事”电影资料:http://www.cnmdb.com/title/16957/

麦兜厨房论坛:http://www.rycn.net/forumdisplay.php?fid=67

“麦兜故事”在“豆瓣网”上的影评:http://www.douban.com/subject/1302476/

电影评论库里对“麦兜故事”的评论:http://www.movku.com/2006/03/22/501.html#more-501

在当当网购买“麦兜”的影碟,本片包含《麦兜故事》和《麦兜菠萝油王子》两部电影,是根据麦兜故事改编的香港本土动画,讲述麦兜成长的故事。该片粤语原声由刘德华、吴君如、黄秋生、李晋纬、林海峰等演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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